我的心脏在跳动

一个人坐在家里,仿佛是在看书,仿佛是在继续自己在这个空间里的义务,左耳却听到心跳的巨响。有节奏的,就要从左耳里跳出来了,穿破耳膜。从小就耳鸣。从前没有惧怕过。一个人的深夜并右侧睡,还常常把自己的心跳误作为夜里的行人走路的声音。一下一下,不间断,也不见他越走越远,一直停留在我的下面,徘徊不去。当发现这是自己的时候,开始有一丝惊恐。自己不认识自己内心的呼喊啊!我是真的不认识啊!之后的刻意回避,倒是没有更多的的同类事件发生。但是现在,坐着也听得到了。而且只在左耳。

试图堵上左耳。但是发自里面的声音和外耳是没有关系的,他直接就被听见了。他要跳出来,这是任凭谁也阻拦不了的。

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什么过大的打算。不停听音乐,不停看书,不停写。写自己,听别人唱自己,看别人写自己。不知这个循环是什么,有什么必要。反正就是如此才可以不听到一直发出的声音。他像我自己和我的心跳同步,他却是恶魔一般折磨着我让我不得安宁,又像是神灵一样无处不在。

曾想,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没有做过过分的事,一直遵照自己的指示努力完善自己,为日后的生活做准备。很过分的是他不想饶恕我,他纠缠着我。那个角落里隐藏着完好的灵魂,他随时可以跑出来。

他跑出来的时候我就不是完整的我了。为了完整的我不可以让他出来,一刻也不可以。

为了这个小小的愿望,我整天都弄出点声音来。摇滚,此时需要摇滚来麻痹自己,无论是外在的还是内在的。音量一直开大,直到听不见任何杂七杂八的声音。没有什么“别他”的存在。我摊在沙发上,放松每一处神经。头朝上看着天花板,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

那个人是个小男孩。原本我不知道这些。他的声音从漆黑的地窖里传出来,那里没有任何的光线。那里根本就是一个活墓。有链条的声音,有他的声音,完全像女孩一样,没完没了。他不说什么,根本没有发出声音仿佛。他的音调很特殊,这是动物的呻吟?还是垂死的祈求?他的声音和着滴水的响动,无法形容这种比音律更加复杂的东西,那简直不是生物所可以发出的。但是他发出了,而且我很确定这是他发出来的,而不是别的其他。

离开这里,你的父亲在等你。

女人的声音,成熟的女人,他的诱惑吗?

你看得见黑暗吧?你适应的,对吧?

见到光亮了吗?和黑暗相反的东西?

沿着它一直走。不要怕任何阻拦,一直走,一直走。

一直走。

你的父亲在等你。

于是他现身了。从地里冒出来的,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女孩。6、7岁营养不良的女孩典型。几乎没有颜色的头发,杂乱的,及地。很脏,苍白的脸,几乎没有眉毛,深陷的眼睛,浅棕色的眸子,高挑的鼻梁,厚嘴唇向外翻着。带着唇环,衣服可以不称之为衣服了。他全身乏力的样子,马上就要跌倒,但是没有。他飘着前进,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没有一点生息。他行走不是用脚的,不是用实体的,而是穿透。穿透任何东西,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他不停地前进。我感觉到他的心跳。很平和,和我的一样。我不知道他的出来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这个女孩表象的人必定是一个男的。而且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发生。我不知道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感觉得到他的心跳?莫非我自己神经错乱了?马上跟着歌手开始吼,我不要再见到他。

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