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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2010上海双年展:巡回排演

九间_

And All the Questionmarks Started to Sing

然后所有问号开始高歌”(And All the Questionmarks Started to Sing)在美术馆2楼尽头的隔间里营造了一个多意、干净的世界,以至于当所有问号开始高歌的时候,难以置信,落泪不止,不得不赶紧离开,以平复情绪。

这惊到了我。非常好的作品。既没有受到新闻媒体和流行文化熏陶,也没有自动背负传承悠久历史文化的责任。没有炫耀技巧,也没有重复别人已经做过千百遍的行为艺术。没有带着对他人的厌恶,也没有带着满腔愤怒。这些问题在房间外就能找到。有些东西让人1秒钟都看不下去。有些东西却让人不忍离开。这次参观双年展大部分时间花在了极个别两三个作品上,尤其世界剧院(Verdenstertert)带来的这个装置。

它非常非常纯粹。都是“破铜烂铁”,几个车轱辘,几个灯泡,投影和一些不连贯的画面,灯光,吱呀吱呀的声音,这股交响乐也不过是由机械声汇集而成,起先的段落只能算是音效,至高潮才出现绵延的、缜密的曲调。但真像他们的宗旨所说,Seeing the sound, listening to the images. 音乐汇集成画面,画面自己发出声音。整个装置的运作没有规律性也没有很强的故事性。当一个铁环被投影到墙壁上,并没有明确的所指。但是在光影的交换之间,想象空间无穷之大。就像我们小时候的目光整夜整夜追随着墙上变幻的投影,不同投影幻化出不同事物,他们在交谈,在活动。面对简单、自然但不明确的光影,明确、有趣味的设想在我们的脑袋里酝酿。同步进行,没有障碍,且欢跃无比。好的作品能调用想象力,创作者与观赏者之间能建立起信赖,能产生互动。观者并不需要在他人的作品中找寻自己的生活痕迹,也不需要借他人的作品来表现某种其他领域的意图(比如政治意图)。这不是一次具有社会意义的实践(如为某某阶层人民呐喊),而是一次试图重新度量我们感官的尝试。

现场有些人看不多久拍个照就移步,还有些如我这样的,长时间滞留。有个学龄前儿童不顾母亲反对,几乎用啼哭的方式,强行拉住母亲的手,兴奋无比地看下去。他说能看到很多东西,而他母亲有些不耐烦待在这个大部分时间大部分区域黑乎乎的房间里。我一想到这是一次无法用陈词滥调概述的体验,情绪来得自然且势不可挡,就感觉很有意思。这才是我想要的体验。而不需要那些整个创作思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

官方网站:verdensteatret.com
网站上有该装置的背景资料:http://verdensteatret.com/VT_info_juni_2010.html
其中提到,该装置既可以由电脑控制自行运作,又可以由艺术家人工操作,貌似很高级。同时,网站上还有该装置的视频和图片下载。另外,在现场我做了一点录音。(我看到他们的装置作品今年上半年曾经在广州展出过。2008年已经去过北京。可能已经有很多朋友看过他们的作品)

Ouka Leele

来自马德里的女摄影师Ouka Leele有一幅摄影作品摆拍戏仿了委拉斯凯兹的《宫娥》,另一幅让一几乎没穿什么衣服的妙龄少女欢跳在《宫娥》原作前方。原作本身观者与被观者之间关系的就很微妙。当宫女们的脸都变成相同的脸,当卧在地上的狗变成男性(女性伸出脚,放在他的胯上,裸露的小腿将原本少女嬉戏般的挑逗被放大),女性压抑,女权主义,以及观者与被观者的关系,观者与自我的关系,被重新定义,新的概念被充入作品中。(2008年,北京有举办过她的摄影展)

国内作品中比较好玩的大概是邱志杰的《邱注<上元灯彩图>》。针对国人熟悉的专有名词给出具象的解释。这个东西只要认真地看,就会很有趣。比如根据实物猜测对应的名词,然后在墙壁上的图解中找答案。或者按照图解在场馆内找对应的实物。过程中可以看出制作者对该名词的理解。比如“知己”对应的就是2个分开放置的半只鸟笼(一个放在“治水”旁边,一个挂在墙上)。合并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鸟笼。而每个鸟笼内侧截面都是玻璃的,面向单只鸟笼的截面看去,能看到鸟笼自身的投影,仿佛看到一个完整的鸟笼。所谓知己,就是想找到和自己“尺寸”一样的另一半,从他人的眼里映出自己。知己注定难求。

创作者赋予了词汇新鲜的显现形态,这非常棒,找到一个好的表达形式很不容易,也很重要。可惜创作者却没有赋予这些代表中国文化的名词更新鲜的解释,并没有让人大开眼界的感觉,总体而言这些解释独创性还不够。导致愉快的猜谜活动一旦结束,新鲜感就过去了,却并不叫人回味,有些遗憾。

这次双年展主题较上回有趣了很多,“快城快客”只能说是莫名其妙。但这回多少给人“拼凑”展品的感觉。大家不妨留意下各个展品的介绍,硬往“半成品”、“排练”、“排演”上套,比如世界剧院的装置就是展现了动画制作的过程,云云。但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当作品主旨不是这样,仅仅打了擦边球,那么整个展览的主旨就会乱。当然,想在形式上达成某种统一更加艰辛(难道要附上所有作品的草稿?)。大部分作品还是很无趣吧。当旋转木马变成奔腾的石油管道,当民宅被搬入美术馆,当《南方周末》头版变成巨幅油画……当艺术创作的脚步追在新闻报道的后面,何来震撼?何来价值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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