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troyer @ 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

九间 — 2016-06-06

4-17 19:45-21:00 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

演出过了一个月，我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以前看Dan Bejar的演出视频、访谈，听他的音乐，觉得找到了同类，第一次见到真人，全面地验证了此前对他的看法。

他不是一个很积极向上的人，内敛，沉默，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当台在舞台上的时候，他迷之羞涩，不愿多说话。台下有听众叫他讲个故事，他说他从来不说故事。面对上交音乐厅那么多观众，他闭着眼睛歌唱，并不怎么看台下。蹲下身子，或者转过身，下台的时候他走错了门。最后曲目单上的曲目还没有唱完就沉默地走了。他不知道演唱到了哪里，要键盘手Ted Bois把曲目单递过去。递过去之后他还是要转身问键盘手该唱哪一首歌曲。他和Bois穿着情侣装，Bois一直露出灿烂的微笑。整个乐队都沉默寡言。据说他特别依赖多年老友Bois，这4个人演出结束回到房间后，关了灯在黑暗中聊天。社恐的感情特别牢固？这就是Dan Bejar的常态，他没有酗酒，却已经达到了微醺的效果。在北京小酒吧他边演出边喝酒，在上海的演出搬到正规音乐厅，他就喝喝水，却也是各种不好意思。他的迷茫和谜一样的性格都在歌曲中展露，他的歌迷也一定就是爱这样的他。积极的人听他估计很难忍受。他唱着上班没意义，这也没意义那也没意义，在不同的歌里不断唱到我不关心，还有又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呢，老没劲的呢。

他新专辑的表现是随意和放松的。他越来越能卸下包袱。他这几年在采访中总是越来越多地提到喜欢Scott Walker，或者其他这样的老一辈歌手，问他新歌听什么，总是说一些自己朋友的新专辑。他的新专辑也不如过去每一首都打磨得光滑，喜欢的曲目《Times Square》一口气重复三遍，《Archer on the Beach》早在2010年就单独发过EP，这已经是在《Kaputt》（2011）之前的事情了。老版本还是和Tim Hecker合作的，明显更加好听一点。但可能不够Dan Bejar风，所以他要重新收录重新编曲？这张专辑可以说一半都是“注水”的。他的那种冷漠不是厌恶人类，而是超脱，仿佛看穿一切。他慢悠悠的举止，蓬乱的头发，不喜怒于色的不变的表情，只和熟人聊天，和陌生人几天说不了一句话的气质，被友人笑称像极基督耶稣。有一种平静停留在他脸上。

但他的编曲一点没偷工减料，新专辑标配演出人数达到8人，向着复杂迈进。但这轮巡演的完整班底目前只在北美出现过，紧接着的欧洲巡演还不知道是啥样子（现在看来也是8人）。Destroyer的这次亚洲巡演是他们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估计是试水，所以只来了键盘手Ted Bois、贝斯手John Collins、小号手JP Cartes，最好的基友和必不可少的乐手，砍掉了2把吉他、一把萨克斯还有鼓。这还是在并不计算Scott Morgan（Loscil，经常帮他搞搞合成器什么的，现在单干玩氛围去了）的情况下。砍掉那么多人，他自己又只是唱，这样一来演出多少有一些遗憾，现场演出的层次比起专辑显然少了很多。当然他的人声在那么好的场地里面余音缭绕，加上增光不少的小号手，拉回不少票数，第一首《Bangkok》就美到飙泪（新专辑最爱的一首）。

除了一定会演一半新专辑中的新歌外，他组了蛮多老歌，譬如《Your Blues》（2004）里的《From Oakland to Warsaw》（泪点）、《Certain Things You Ought to Know》。遗憾的是北京演出了《Your Blues》，上海没有。《Your Blues》专辑中还有若干好歌没有演，但《From Oakland to Warsaw》已经是特大惊喜。《Certain Things You Ought to Know》的编排和专辑中不同，新加了一轨键盘，而专辑里是简单的吉他弹唱，键盘手Ted Bois没参与这张专辑，这4个人里面只有John Collins在，JP要到《Kaputt》的时候才加入。《Kaputt》是他最复杂的一张专辑，或许因为这个原因，其中的曲目比较少演。也是因为专辑太多了，后期专辑蜻蜓点水选一两首，基本都直接过。如果说《Certain Things You Ought to Know》是加料，那来到中国必须要演的《Chinatown》就是缩水得家也不认识了。反正不管怎么样，只有键盘能顶上，还能咋样呢？倒是浓缩后《Poor In Love》别有一番风味。原先人声很有发挥空间的曲目比较占优，《Strike》纯靠Dan Bejar的人声来营造高潮，配器都没了，和声也不知道在哪里，反倒是比专辑中更震撼。那一声“I’m strike”，凝固了时间。